拍人體藝術　加錢變豔照　灰色「私拍」盛行 變質賣淫活動

2010年，因參加中國江蘇衛視《非誠勿擾》而被人們熟知的閆鳳嬌曝出「不雅照」事件，在網上引起轟動。去年11月10日，該案在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宣判，菲律賓籍被告人蔡光明因犯組織淫穢表演罪和聚眾淫亂罪，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五年，並處罰金人民幣兩萬元及驅逐出境。成為全國首例將「大尺度私拍」定性為組織淫穢表演罪的案件，在私拍攝影圈中具有標誌性意義。

本報中國新聞中心供稿

　　近年來，「大尺度私拍」逐漸盛行。「閆鳳嬌們」的故事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着。這是一個無法見光的行業鏈，每個參與者都各懷心思，有手裏握着幾十、上百個裸模資源的「群拍」組織者，有想出名、想掙錢、想遊戲人間的裸體模特（兒）們，還有拿着各種相機、在各種地點約拍的各色「消費者」。不少「私拍」活動中，組織者打着「人體藝術」的幌子，一邊收錢，一邊挑戰社會道德的底線。一幫攝影師近距離圍着分開雙腿的模特拍攝，鏡頭的中心就是模特的私處，這些攝影師相機裏流出的照片，與日本的「AV」無異。這也逐漸形成了缺少法律監管的灰色地帶。

　　衣服脫多脫少錢決定

　　有需求就有市場。一位攝影愛好者小鄧告訴記者，「私拍」行業主要在北京、上海、廣州、杭州等城市盛行，這些城市存在不少專門為攝影者介紹私拍模特的仲介公司和經紀人。「只要你有需求，各種素質的模特任你挑。穿多穿少，你手上的錢決定。」小鄧低聲說道。

　　參加過私拍活動的攝影師楊兵（化名）稱，私拍最常見的模式是：某攝影組織裏的會員，大家聯合起來，每人出一些錢，請幾個模特來私拍。說白了，就是一堆大男人拿着相機，對着一個模特拍照。區別是這個模特會根據客戶的要求脫去一部分衣服，甚至是全部衣服。當然這個項目要加錢。另一種模式就是，一位攝影愛好者單獨出資約一位或多位模特來進行拍攝。模特依然會根據客戶給的錢數，來決定身上的衣服多少。

　　楊兵和朋友曾出了六千元約兩位私拍模特來拍照，地點定在郊區一處廢棄的礦山。想以礦山的粗狂，與模特的白璧無瑕形成對比拍一組有視覺衝擊力的攝影作品。兩個模特到來後，很爽快就脫光了，之後拍攝也是很配合。快結束的時候，經紀人主動上來搭話，意思是兩個模特這麼高質素，才3,000元一個人，便宜了。希望他們購買一點增值服務，不要讓兩個女模特虧太多。

　　楊兵回憶當時的拍攝過程說：「經紀人介紹完情況，就低聲告訴我：有些模特，要是鍾意，其實不必扭捏，是可以有多餘的，特殊服務的。」經過幾次對私拍圈子的近距離接觸，楊兵發現，目前的私拍圈子的確有這樣借拍攝為由，實賣淫之實的情況，而且這樣的情況還很猖獗。事後，經紀人還時常向他推薦可以做大尺度服務的女模特。

　　楊兵總結了一下私拍圈裏見到的一些現象：

　　1）一般私拍的攝影師，基本是男人，沒有女性攝影師。

　　2）一般私拍都是拍裸體照片，基本沒有約模特出來拍穿衣服照片的。

　　3）這些攝影師基本都是業餘愛好者，專業攝影師有自己的模特，一般不會混在私拍圈子裏。既然是業餘愛好，拍攝完這些模特照片，也就是往自己電腦裏存檔，不會去展覽或參賽。也就是自娛自樂。

　　4）每次私拍，如果是群拍，一般模特價錢是3,000元一次。一次參加的攝影師假如10人，一人300元；如果是單獨約模特私拍，價錢一般比較貴，而且如另加服務，就要再重新計費。也就是說這些私拍模特賣淫，和私拍是兩筆收入。

　　5）私拍模特經紀人等於是「皮條客」，都很警覺，不會給陌生的攝影師留機會，只會和熟悉的攝影師談增值服務的事。私拍模特也很機警，一般不會和攝影師走太近。不通過經紀人介紹，自己單獨自接拍攝的私拍模特不多。

　　6）目前私拍行業是一個監管空白。

　　論壇是私拍活動平台

　　記者在百度上搜索「私拍」，竟然出現373萬個結果，選擇關於私拍的圖片，在「百度圖片」下竟然出現4.6萬張相關圖片，大多是模特赤身裸體的「豔照」，部分圖片甚至沒有經過馬賽克處理就直接流出。

　　一位廣東攝影協會的攝影愛好者向記者透露，閆鳳嬌事件爆出後，「私拍」查得很嚴，而且快過年，很多模特都回家了，最近「人體藝術照」活動可能會組織得比較少。他還提供了一名模特經紀人的聯繫方式。記者撥通了這位經紀人的電話，稱想近期約模特拍人體藝術照，經紀人提供了一個論壇網站，讓記者上論壇選模特，選好模特發短信給他確認即可約地點和時間拍攝。價格視模特的素質而定，一般是1,800元包場拍2個小時，人數限定在4到5個人內，如果是參加他們組織的拍攝活動，則每人約300塊即可。他手上的模特資源豐富，異地也可以約拍。

　　按照經紀人提示，記者登陸到一個名叫「行色天下」的論壇。「小琪，身高165cm，表現力還不錯，配合度高！」「雅兒，一名在校大學生，舞蹈功底了不得，可以創作不同風格的作品。」「東北美女，長相甜美，年輕漂亮，完美的身材比例，表現力好，165cm，82-60-88 ，42kg。」在論壇上，記者看到不少模特在論壇上發布約拍消息以及赤身裸體的所謂「樣照辦」。

　　在該論壇上，記者還發現一個經紀人組織私拍活動的帖子：

　　「畫室主題活動辦過很多次了，本次我們將花點力氣，在創意，妝面與場景的組合上，在模特方面我們也給大家提供三位高品質模特，給大家一種不同的感覺。

　　模特：憂兒、娜娜、小靜（詳見模特資料照片）必出兩位模特，如果人數超過16人將增加第三位模特

　　活動費用：300元/人

　　注意事項：

　　1）此次活動若報名人數低於22人，則減少模特或延期，請各位影友留意本站最新通知。

　　2）尊重模特意願，請勿使用攝像機拍攝，請勿近距離拍攝。

　　3）本次活動全程設有攝影及模特造型指導，請各位影友聽從工作人員的安排。

　　4）請大家準時到場不要遲到。

　　帖子上，活動時間、集合時間、活動地點、集合地點、報名方法等資訊都列得很詳細，並上傳了一些該次活動的模特「大尺度樣辦照」，不少攝影師在論壇上的回覆十分粗俗，有的攝影師與模特甚至在論壇上公然調情，其他攝影師也跟着起哄，言語十分粗俗。

　　記者了解到，像這樣在論壇上發帖組織活動，不在少數，論壇是大多私拍活動的主要組織平台，而私拍的「作品」在網絡上也不乏展現的平台。數量之多，尺度之大，令人瞠目。「POCO」、「私拍──91MEN」、「車壇攝影」、「行色天下」等各大網站論壇公然組織私拍活動，公然展示模特赤身裸體照片，卻無人監管。

記者　呂小婷

對於「人體攝影」圈的亂象，難道國家就沒有辦法監管嗎？

　　北京北方律師事務所的譚爽律師表示：「法律目前對『人體私拍』還沒有禁止性的規定。被拍攝者有權處理自己的肖像權，把自己的裸體肖像提供給他人進行拍攝，在法律上並沒有被禁止。即使被拍攝者收了一些錢，也只能算是道德問題。但如果被拍攝者是一人對多人，有固定場所，有固定收費，並以此為業，就應該被法律懲處。人體照片出現在有刊號的出版物上、專業的攝影論壇上或在特定的專業人群中交流，是不違法的。如果照片被傳播到網路上，由於網路使用者中有很多青少年，從《民法》上講，這就構成了對他人權利的侵害。」

　　可以淫穢表演聚眾淫亂罪處

　　對裸體照片上網後的影響，譚爽律師稱：「把個人照片傳到網上，本身不違反法律的規定。但裸體照片涉及到它是不是淫穢物品的問題？如果屬於傳播淫穢物品，有關人就將承擔法律責任。」「藝術和淫穢之間只隔着一層窗戶紙。照片是為了展示藝術美，還是為了展示性器官，要讓觀看者去判斷。第一眼看見照片的人感覺到的是美，還是勾引人的性慾，這是主要的判斷標準。對此，應由專門鑒定機關負責鑒定，並提出鑒定意見。」

　　對於在「人體私拍」過程中出現的性交易，譚爽律師認為：「那就簡單了，屬於賣淫嫖娼。『人體私拍』如果達到一定程度，捅破了藝術這層窗戶紙，是可以被處罰的。這在法律上沒有障礙，可以往『淫穢表演罪』和『聚眾淫亂罪』上處理。」

清華大學美術系教授韓子善是內地人體攝影藝術的泰斗人物，早在20世紀80年代，他就曾大力提倡打破藝術禁區。韓子善指出，目前，中國人體模特來源較窄、素質較差，專業模特數量不多。他認為，真正的人體攝影，旨在表現光影下生命美感，創作過程需要一定的理念和觀念，「這種甚麼人都可以參與的裸模群拍、私拍活動，其實與藝術無關。它追求的不是藝術，而是感官刺激。」

　　私拍活動與藝術無關

　　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夏學鑾在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時，對「人體私拍」現象痛心疾首：「『人體私拍』體現了拍攝者的偷窺慾。網站屬於公共空間，這些照片被傳到網上，就屬於傳播淫穢物品。中國傳統價值觀講究『非禮勿視』、『非禮勿言』和『非禮勿動』。自己觀看裸照，屬於低俗的行為；傳到網路公共空間影響他人，屬於違法。公安部門應該長期、持續地打擊這種傳播色情圖片的行為。」

　　夏學鑾教授認為，色情和藝術之間「必有分寸」，文化藝術監管部門應當儘快對此作出明確的界定。在他看來，藝術院校的老師、學生，在專業的藝術課堂、佈景下，用專業眼光進行人體藝術攝影，才可以叫做藝術創作。「今天的中國人體攝影界可謂是亂象叢生，隨便甚麼人都可以去拍，甚麼人都能組織去拍，甚麼人都能當裸體模特，去參加人體攝影活動。我覺得這可以說是色情活動。」

　　夏學鑾教授還認為，之所以會出現「人體私拍」產業，與社會上的「庸俗」、「低俗」和「媚俗」之風密不可分。「現在，整個社會都有些喧囂浮躁。社會的評價體系包括輿論導向，都在走向娛樂化、性感化。媒體只顧追求感官刺激，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。網路媒體不應該成為這些東西的傳播載體。所有媒體的負責人都應把好關，不能只追求點擊率，否則就會讓更多的人產生靠色情賺錢、賺名利的想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