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老闆：從天上掉到了地下 神木暴富 神話破滅

(星島日報報道)輝煌一時的美國汽車城底特律申請破產，對中國城市的發展敲響警鐘。資源型或靠單一傳統產業支撐發展的城市，如何逃脫「建設—發展—萎縮—荒廢」的宿命？本報記者上周遠赴西部「煤都」陝西神木縣及內蒙古鄂爾多斯，了解當地在煤價大跌、樓市爆煲、民間借貸崩盤下的危機，並從今天起一連三天詳細報道。

　　煤業危機之一
　　「我的日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！」神木煤礦老闆李行（化名）哀歎。擁有「煤都」之譽的陝西省神木縣，全縣自二○○五年起因煤一夕暴富，民眾陷入炒礦、炒房、放高利貸的熱潮。但去年起，煤價暴跌，神木民間借貸崩盤，全縣經濟陷入動盪，無數個李行的財富「全壓死在礦上和借貸裏」，神木暴富神話終結。

　　十年前，神木仍是遠近有名的全國貧困縣。二○○五年起，全國煤炭價格和需求量同時大漲，神木煤炭因優質環保被視為奇貨，每噸上漲超過五十元，量價齊升。

　　地下儲有五百多億噸優質煤炭的神木，由此借 煤炭「黃金十年」的東風，脫貧致富，一躍成為全國百強縣。去年神木GDP突破千億大關，成為西部經濟第一縣。

　　與此同時，神木民間財富急速膨脹，神木資產過億的富人高達兩千。彼時，神木滿城盡是勞斯萊斯、路華（Land Rover）等豪車，煤老闆為吃頓飯包機赴京等「炫富」新聞也屢有發生。一切已成往事！本報記者上周赴神木實地採訪，當地「奢華不再」，路上豪車大減，多間商鋪關門，隨處可見賣樓賣房的廣告。

　　投資一萬變千萬富翁
　　六十歲的李行原是當地的「千萬富翁」，他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，煤礦行情好時，自己的朋友曾入股某煤礦一萬元，五年後分得八百萬。這樣的財富神話在神木民間口口相傳，不斷刺激 民眾的神經。

　　「○五、○六年不得了，身邊有錢的人都在炒煤礦。一年本金翻五六倍很平常。」李行指，多數人買下礦後，只生產兩三年或乾脆不生產，靠轉讓「發橫財」。「十年前只要百來萬的礦，一一年漲到四十億左右，有時一天漲幅過億。」借 炒礦，他的一百萬很快變成了一千萬。

　　但去年起，全國煤價大跌，神木煤價從頂峰時期的八百元一噸下降至三百元，依煤而興的神木開始由煤而衰。「煤碳開採一噸賠一噸，一天虧上三四十萬。」據了解，今年上半年，神木縣九十九處地方煤礦，正常生產的只剩四五家，焦化廠、洗煤廠也陸續停工。

　　煤炭價格狂跌五百元
　　記者在「房姐」龔愛愛掌控的大型煤礦大砭窯看到，礦上靜悄悄的，只有三四個工人在進行日常設備維護，工人稱已停工三四個月。

　　昔日神木通往鄂爾多斯、山西朔州等地的高速公路上，運煤大貨車首尾相連、擁堵不堪。但記者在高速公路目睹，往日繁忙的運煤景象不再，開上十幾公里，才能零星遇到一兩輛運煤車。據神木官方數據，該縣上半年財政總收入約為八十八億元，比去年同期減少百分之三十一，財富神話難以為繼。李行說，他在一個原始股價為十億的礦上擁有股份，前年一個港商曾出價三十億收購，但最後交易告吹。煤炭價格下滑後，這個礦無人問津，「錢肯定打水漂了。」

　　李行指，這十年來，自己靠炒礦、民間借貸生活無憂，但現在一無所有，生活困頓。自己的兒子曾夢想做個億萬富翁，現在從西安退學，在神木乖乖當起了房產代理。他歎了口氣：「我的日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！」


煤老闆：從天上掉到了地下 神木暴富 神話破滅

(星島日報報道)因煤暴富後的神木縣，本是豪車的天下。勞斯萊斯、路華、寶馬、保時捷在神木街頭隨處可見。記者上周在神木最熱鬧的麟州街、東興街上看到，名車並未「絕 」，偶有路華、勞斯萊斯從旁駛過，但更多的還是豐田、起亞((Kia)等普通車，與此前「滿城盡是高檔車」的景象相距甚遠。

　　「一百來萬的車，對神木人來說不上檔次。」神木最大的汽車銷售店「連達汽貿」銷售顧問曹孝勇對記者透露：「以前賣得最火的是兩三百萬的路華（Land Rover），但現在別說百萬以上，連三四十萬的車都賣不動。」

　　曹孝勇仍然緬懷那個「最好的年代」：「○八年到一一年，那時候買豪車是要坐地加價的，加二十萬才能提走現貨，不然就要等上十天半個月。」即使如此，豪車還是供不應求，「一個月賣五六十輛兩三百萬的名車不是問題」，但上月，全店總共賣出五六輛車，還都是十萬左右的中低檔車。

　　神木人避走西安
　　「神木現在哪裏還有豪車？」縣內一家車行的老闆娘告訴記者，「現在大批神木人避走西安，神木的豪車早就少了一大半了。煤老闆們的車，早就拿去抵債了。即使有，也不敢開出來招搖，都停在家裏。」這家車行，在神木暴富時，月收入高達五十萬，但上月才做了兩萬生意，老闆娘歎連人工都抵不過。

　　儘管一手車市蕭條，但富豪們豪車「大甩賣」的自救之舉，倒意外興盛了二手車市。當地長虹二手車店前，停滿了豐田、奧迪、路虎等一排代售車輛，有的閒置時間過長，汽車鋼圈都已生鏽。老闆表示，原價一百二十萬的「路虎攬勝」現在賣五十萬，內蒙、山西的不少客人趕來「撿便宜」。貨源問題更毋須擔憂，煤老闆們為抵債，家中豪車都急須脫手。

(星島日報報道)走在神木縣城街頭，隨處可見不少大廈掛出整棟、整層出售的標語。神木經濟因煤價暴跌、民間借貸資金鏈斷裂而陷入危機，連帶樓市亦「元氣大傷」。「背 現金去看樓」的火爆搶購現象不再，取而代之的是「城裏至少有一半房子空 不住人」的尷尬場面。

　　本報記者在神木縣城了解到，當地此前直逼西安的高樓價自經濟危機後，大幅「跳水」，縣中心原價兩萬一平方米的房子，現在跌至八千一平方米，商鋪、寫字樓的價格也跌幅過半。

　　記者在惠民路、麟州街等路段看到，有大量商品房、店鋪閒置。神木滿城可見賣房廣告，當地鬧市區人民廣場旁的高檔寫字樓，還未完工就已掛出「低價出售」、「分層出租」的字樣。縣城內，大批未完工的樓房不見熱火朝天的開工景象，只有幾個工人在地盤上做日常巡視。

　　民間借貸資金鏈瀕斷
　　地產代理「九龍房產」中介經理高峰對記者表示，神木此前的高房價「都是炒上來的」，除了神木人，「鄂爾多斯人、溫州人、蘇州人都趕過來炒。」炒家湧入，導致「現在城裏至少有一半房子空 不住人。」

　　高峰指，神木人在煤炭、民間借貸領域得利後，開始將錢砸向樓市。神木樓價從○九年開始漲，一○年中到一一年達到頂峰。房產熱賣時，「那要背 現金去看樓，房價一夜間漲上幾十萬常有，而且還搶不到房源。」

　　至少一半房屋空置
　　但在煤炭市場、民間借貸相繼不景氣後，房價自去年八月開始大跌。神木的高檔樓盤南關小區、王渠小區在房價高峰時都被炒到兩萬一平方米。現在這批房產，均價都在八九千左右，成交量寥寥。

　　「南關小區以前賣三百萬，今年開價一百三十萬，還賣不出去。」高峰表示，神木的高檔住宅小區麟州華府，不少業主因在借貸領域被套住，付不起七八千的月供，紛紛虧本三四十萬要求轉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