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2歲朱銘　尋找雕刻突破

藝術界像江湖，有繪畫、雕刻等不同門派，各門各路互相爭鳴，百花齊放各領風騷。台灣雕刻派大宗師朱銘， 15歲投身師門，闖蕩江湖五十載，由寂寂無聞到蜚聲國際，內功心法早已臻化境，但每天仍然努力練功，不逐銅臭，只求盡責，「為了身邊經理人飯碗，也為了推廣藝術這社會需要。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，然而精修經年，早已達無劍勝有劍之境，如獨孤求敗不滯於物，草木竹石均可為劍，手上的不管是木頭還是饅頭，同樣可化作人形，刻劃人間愛恨無常。


72歲的朱銘不言休，因為題材永不枯竭。
成啟聰攝

「不需再用顏色加分」
行走江湖，需要一個響噹噹外號，朱銘本名朱川泰，銘字由第二位師傅楊英風取名，盼其被世人銘記在心。那時已 33歲的朱銘，早年拜木雕師父李金川學藝，曾以牛、牧童為題材雕了《鄉土系列》，但一直無法在江湖揚名， 1968年他帶着兩尊木雕登門拜師，楊英風問他想學多久，中年人回答道：「學一輩子。」一份誠意，成就一段藝林佳話。

師徒一脈相傳，楊英風傳授畢生絕學，雕刻極耗體力，見朱銘體弱瘦小，便建議他練太極強健體魄。結果弟子滿腦子太極招式，意隨心轉化成「太極系列」雕塑，作品震撼江湖，令這位華人藝術家登上世界舞台。文化沙漠香港同樣被太極攻破，交易廣場水池上的《單鞭下勢》，中大學生戲言走過就不能畢業的《門》。

小說中張無忌跟張三豐學太極拳，學其意要忘其形，心有拘囿，便不圓轉。朱銘四十不惑，滿腔創意被太極精神、套路及形態窒礙，遂毅然放下創作包袱，在紐約開展其《彩繪人間系列》，展品全用木材雕刻，從生活出發，主題是社會、是人世。如《裙的故事》，靈感來自走光的台灣辣妹，三年前大師更放棄瑰麗色彩，全上白漆，「我不再需要用顏色加分。」兩套系列一剛一柔，陰陽諧協，兩儀生四象，千變萬化無窮無盡。


首次用不銹鋼創作。

展出人間系列──游泳
朱大師近年作品《人間系列——游泳》，首次用了不銹鋼材翻鑄而成，「不銹鋼具時代感，可反射大都市的色彩和光線，比木頭更適合展現動感。」主題是游泳，全部都是具線條美的女性嬌軀，有的在拉筋，有的在半空躍下，獨缺正在游泳者；動作停格，是留白，也是無招勝有招。

人生七十從心所欲，朱銘用各種不同物料做雕塑，「質感不同，意境就不同，用過饅頭做小人形，也用過海綿，只能用綑的不能用割的。」 72歲仍在尋找突破，永不言休。「人間系列做了 30年，主題說實在永遠用不完，但以前只是勾劃出人體的動作，現在要由外到內描繪人的內心及思想，過程更困難，只有這樣，一個人才會完整。」

中環交易廣場及置地廣場正分別展出朱銘《人間系列─游泳》及《太極系列》雕塑，問大師有甚麼觀賞提示？「沒有，喜歡怎樣看就怎樣看，人人境界不同。」
記者　夏志禮


《游泳》的塑像充滿動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