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主席，你沒有答人權問題」

「胡主席，我的同行先前問你一條有關人權的問題，你沒有回答。」正在國事訪問美國的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，在記者會親身領教新聞自由國家記者的厲害。胡錦濤被美國記者尖銳提問中國人權紀錄問題，在傳譯安排混亂下完全當沒有聽到，到記者再追問時，終親口承認中國「在人權事業還有很多工作要做」。


傳譯機出現問題，奧巴馬和胡錦濤不時望向傳譯員。美聯社

胡錦濤訪美獲最高規格禮遇，白宮卻沒有白給面子，堅持要他在記者會接受記者質詢。記者會本港時間昨天凌晨在白宮東廳舉行，美國總統奧巴馬（ Barack Obama）與胡錦濤先後來一輪標準開場白，大談雙邊合作。跟着第一個提問的美聯社記者費勒（ Ben Feller），就單刀直入向中美元首提出尖銳的人權問題。

「我懷疑永遠得不到答案」
「你能不能向美國人民解釋，美國怎能跟一個對待自己人民這麼差、用審查和武力壓制自己人民的國家這麼親近？」問了奧巴馬再問胡錦濤：「你怎樣解釋中國的（人權）紀錄？你認為美國人是否有理由要管這事？」奧巴馬答問時顯得相當審慎客氣，說中國有不同的政治制度、發展階段、文化和歷史，他跟胡錦濤就人權問題有「坦率直接討論」，雙方願意求同存異在其他方面合作。

奧巴馬答了，全場記者聚精會神，想看胡錦濤又怎樣說。但現場即時傳譯突然變了交替傳譯，傳譯員把記者問題和奧巴馬答案一次過譯成中文說出來，歷時超過四分鐘。胡錦濤期間摸着耳機，神色有點錯愕，召助手到身旁說了兩句話，跟着沒有答問題，就接受中央電視台女記者有關中美人民交流的溫和提問，令在場記者面面相覷。

跟着提問的彭博通訊社記者尼科爾斯（ Hans Nichols），卻沒有放過胡錦濤：「胡主席，我的同行先前問你一條有關人權的問題，你沒有回答，我懷疑這問題是否永遠得不到答案。」

胡錦濤解釋說，由於繙譯的技術問題，他聽不到那條問題，以為只是問奧巴馬，「你要提出這條問題，我完全可以回答。」跟着侃侃而談人權問題，原來他是有備而來，作答時雙眼不時往下瞄，偷看準備好的筆記提示。

胡錦濤說，他與奧巴馬會面八次，每次都有就人權問題交換意見，「中國承認和尊重人權的普遍性原則，但同時我們也認為，人權的普遍性原則，必須與各國國情相配合。對一個人口眾多又處於改革中的發展中國家來說，中國經濟社會發展還面臨很多挑戰，發展人權事業還有很多工作要做。」他說願意與各國就人權問題開展交流對話，相互借鑑有益的做法。

白宮發言人稱，費勒當初問的第一條人權問題是有繙譯到的。保守派報章《每日來電報》記者沃德（ Jon Ward）質疑，「胡錦濤應付記者會的策略是躲在繙譯大牆後，他肯定是懂英文的。」奧巴馬作答另一問題時發炮指人民幣升值不夠快，胡錦濤也沒有回應。


記者提問環節結束後，兩人互相握手。

「頂撞領導人在京要坐牢」
《華盛頓郵報》特稿稱，記者這樣頂撞領導人，「在北京可要坐牢，不過胡錦濤不是身在北京」，指美國記者將胡錦濤逼到牆角，做到受外交禮儀所限的奧巴馬所不能做的事。

白宮官員披露，胡錦濤有私下對奧巴馬說中國仍需努力改善人權，但對他在海外公開這樣說有點驚訝。美國「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」中國專家傅瑞偉（ Charles Freeman）指這算是中國小小的讓步，「他們這麼多年來學到，給美國人拋塊骨頭，是叫他們閉嘴的好方法。」不過國內民眾不知道胡總有這說法，因為美國有線新聞網絡（ CNN）在國內直播記者會，遭當局封殺。
美聯社/路透社/美國《華盛頓郵報》


胡錦濤和奧巴馬出席完記者會後，一起離開東廳。路透社

奧巴馬和胡錦濤的聯合記者會，中美各有兩名記者獲安排提問，美國記者提問尖銳，中國記者則官方味道濃。

向奧、胡提問尖銳人權問題的美聯社記者費勒，有十多年新聞經驗， 4年前開始報道白宮新聞。

第二個提問的是中國中央電視台主播「一姐」李瑞英，她同時是全國政協委員，問胡錦濤如何加強中美人民友誼和互相了解，全無殺傷力；對奧巴馬的提問則較尖銳，問他會否「坦然接受中國迅速發展的事實」。

追問胡錦濤人權問題的尼科爾斯，是彭博通訊社的白宮通訊員。除人權問題，他問胡錦濤不少國會議員不出席國宴，很多議員視中國為經濟威脅，問他如何化解恐懼，但胡以一句「要問回他」輕輕帶過。最後提問的新華社記者劉凱東，兩條問題都淡如水，問奧巴馬中美如何加強戰略互信等，問胡錦濤中美怎樣加強合作應付全球問題。


彭博通訊社記者尼科爾斯接過咪高峯，準備向胡錦濤發問。路透社

奧、胡記者會的主角本是兩國元首，沒想到被傳譯問題搶了鏡頭。台灣《聯合晚報》駐華府特派員報道，是現場的即時傳譯設備出了問題，只能斷斷續續聽到繙譯內容，所以只能在胡奧說了一段話後，再由傳譯員讀出譯文，把預計半小時的記者會拖長至 70分鐘，誤了午宴時間。

傳譯改變安排，正值奧巴馬答了美聯社記者人權問題之後，傳譯員將問題和答案譯文複述一次，冗長說了四分鐘。奧巴馬即致歉，說會將答案斬件分成短段落說出再譯。胡、奧在台上等繙譯時都露出不自在神色，胡錦濤不時托眼鏡，奧巴馬抓着講台。

繙譯水平亦出了問題，美方英譯中傳譯員常辭不達意，胡錦濤回應多位兩院領袖不出席國宴的問題，說原因「應該去問他」，中方中譯英傳譯員卻譯成「應該去問奧巴馬總統」。新華社記者劉凱東之後提問時要求繙譯將問題「原原本本」準確譯出來，引起現場大笑。
美聯社/路透社


胡錦濤一度召助手到身邊，要求他重複記者的問題。路透社

胡錦濤訪美，華府以最高規格招待，但出名毒舌的保守派電台主持林博（ Rush Limbaugh圖），卻幼稚無禮地嘲諷胡錦濤說話的語調，被美籍亞裔社群炮轟。

「 ching chong」 17秒
林博周三在電台節目中，談到當日電視台直播胡錦濤記者會，沒有繙譯胡的話時說：「胡錦濤一直在說話，但報道員不作聲，通常他們每兩三個字就繙譯一下，但觀眾只聽到胡錦濤 ching chong、 ching chong……」「 Ching chong」是美國人和操英語人士模仿、嘲笑華人口音的詞語，帶有侮辱性。林博在節目中一直「 ching chong」了 17秒。

這番話激怒美籍華人，首位華裔國會眾議員吳振偉批評林博「幼稚得可憐」，「不只奚落了世上數一數二古老的語言，更侮辱美籍華人和美籍亞裔，對中國 13億人非常無禮」。日裔眾議員本田實（ Mike Honda）指摘林博在「煽風點火、無知和愚蠢上勝人一籌」之餘，也斥眾院議長博納抵制國宴，有如小學生鬥氣般欠文明，欠缺政治家風範。
法新社

中國政府在舉辦北京奧運前承諾，會逐步開放內地新聞採訪空間。但國際記者聯會最新一份中國新聞自由年報卻揭示，內地新聞自由依然無改善，傳媒報道各方面的新聞仍受官方箝制，記者甚至常常受到執法部門恐嚇和暴力對待；該會促請內地當局立即釋放所有被囚禁的新聞工作者，並停止各官方部門阻撓記者採訪的行為。
記者：梁德倫

國際記聯昨日公佈《 2010年度中國新聞自由年報》，該會亞太區分會主席胡麗雲表示，透過內地新聞工作者協助，得悉過去一年，內地官方至少向不同傳媒發佈 88條禁令，禁止媒體採訪及報道被認為「敏感」新聞，包括山西變質疫苗案及趙連海案等。

情況只屬冰山一角
不少禁令涉及較重大的事件，例如山西發生變質疫苗事件後，當局立即下令所有媒體刪除相關報道；青海玉樹大地震後，中宣部又禁止傳媒報道當地的樓房質量，只可集中報道救災進展。

胡麗雲批評，情況顯示內地官方不斷收緊採訪空間，「內地嘅做法同國際間普遍認同新聞自由嘅價值觀，完全係兩碼子嘅事」。

胡麗雲指，今次發現的 88條禁令其實只屬冰山一角，相信內地官方向不同媒體下的禁令可能數以百計以上，「家佢哋（內地官方）會用唔同方法逼你收聲，除咗發通告明文規定，又會透過口頭警告、甚至發短訊畀記者，要求唔好採訪某一單新聞」。臨近春節，她又指，中宣部已向全國媒體發出多項指示，包括提醒在報道春運時不可說「買不到車票」，遇到遊行、示威時用字要小心。

港記者採訪遭掌摑
胡麗雲又提到，不少境外傳媒在內地採訪時都遇到阻撓和恐嚇，例如去年 8月，有線電視及其他香港傳媒採訪「撐粵語」遊行時，記者剛到達集合地點便被公安帶走拘留問話 6小時，更聲言要指控記者「企圖干擾社會秩序」。記者在劉曉波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後企圖採訪其妻子劉霞時，遭官方人員不斷阻撓；在趙連海家外採訪時又遭人干擾，有記者更被掌摑。

胡麗雲說，總理溫家寶去年 3月曾公開表示記者的職責之一是監察社會，但內地各政府部門至今仍未有履行保障新聞自由，促請當局盡快確立新聞工作者權益，並釋放所有被囚禁的新聞工作者，下令停止所有無理拘禁記者的行為。

2010年中國部份採訪禁令
1月 20日
谷歌指控中國黑客入侵該公司客戶的電郵信箱，中宣部下令傳媒使用新華社及《人民日報》報道內容

3月 17日
《中國經濟時報》報道指山西出現因變質疫苗令兒童殘障甚至死亡，國務院網絡輿情控制中心下令所有網絡傳媒刪除該段報道

4月 15日
青海玉樹大地震後，中宣部禁令傳媒報道學校樓房質量，集中正面報道政府救災

8月 2日
股神畢菲特傳交由八九學運領袖李祿接班，中宣部下令所有傳媒不准報道

8月 10日
中宣部下令傳媒不派記者前往甘肅及吉林省報道泥石流及水災，所有報道須引用新華社通稿

9月 28日
中宣部下令傳媒不能報道李祿陪同畢菲特訪問中國的消息，只能拍攝畢菲特的樣貌

11月 15日
中宣部下令傳媒不能再報道趙連海案；國新辦下令傳媒不可自行採訪上海住宅大廈大火 58死事件，也不可用作頭條報道，只可引用新華社通稿

資料來源：國際記者聯會

正於歐洲訪問的國務院總理溫家寶，周二與瑞典首相賴因費爾特會面後，雙方共同召開記者會。賴因費爾特公開表示，已當面就中國人權及西藏問題向溫家寶表達關注。數十名人權分子及藏獨支持者在瑞典政府大樓外示威，抗議溫家寶到訪。

賴因費爾特於記者會上表示，針對中國政府監控異見人士、妨礙資訊自由，以及目前西藏的困難情況等，他已當面向溫家寶表達關注。他表示，明白瑞典和中國在一些問題上，看法不一致，例如在民主及尊重人權方面。

溫家寶就回應稱，中國尊重及保障人權，將按照憲法的要求，為此作出不懈努力，並願意在人權問題上與瑞典溝通。瑞典是溫家寶訪問歐洲四國的第三站，他預定周三結束瑞典的訪問行程，隨即轉往波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