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髮族與經濟停滯

■最新一期《經濟學人》指，人口老化將導致經濟停滯和更大的社會不平等。

人口老化不是新問題，特別是人口老化如何成為社會的負擔、如何令政府財政陷入危機，在發達國家更是討論不休。歐債危機最凶險的時候，不少分析就拿人口老化問題做文章，認定它是危機元凶之一，要求多個歐豬國盡快改革退休制度以免拖垮國家財政。

剛出版的《經濟學人》，也以人口老化為封面專題故事，不過今次說的是，銀髮族越來越多對經濟增長的潛在影響，認為若果不在退休年齡、稅務、遺產稅政策上作調整，發達國家從歐洲到美國都很可能步入secular stagnation（停滯）的困局，成為另一個日本或甚至更惡劣的情況。

按照《經濟學人》的分析，65歲以上銀髮族顯著增加，是所有發達國家及地區都面對的情況。這些銀髮族不少仍有工作能力及機會，特別是學歷高有專業資格的銀髮族在65歲以後仍繼續全職工作的比例相當高。以美國為例，62至74歲又具有專業資格的人中有65%仍然在職場，只有高中學歷的人則約有32%仍在工作。
延長工作年齡對經濟本來不是大問題，但是這樣的趨勢卻跟超高的年輕人失業率一齊發生，有的國家年輕人失業的比例高達四、五成，而即使有工作的年輕人收入也偏低，消費力更是疲弱。

問題來了。大部份發達國家經濟倚靠的是內部消費，美國私人消費佔GDP比例就接近七成。當高薪厚職、財富都留在銀髮族手上的時候，整體私人消費增長便會放緩甚至萎縮，因為銀髮族的儲蓄傾向較高，消費需求較低。相反，消費意欲較旺盛，儲蓄傾向較低的年輕人則無錢可花，只能把每一分錢用在日常消費柴米油鹽方面。簡而言之，有消費能力的沒消費意欲，有意欲的則袋中無錢難以花費，整體消費市道自然難有起色，經濟增長自然跌進泥沼中舉步維艱。

日本二十多年的停滯，就清楚說明情況有多嚴峻。到過日本的人都會發現，有消費能力，四處旅遊的主要是領取優厚退休金及有大量儲蓄的銀髮族，年輕人則往往一貧如洗，食、住都相當緊絀，更不要說花大筆金錢作高檔消費。

結果，日本消費市道多年來一潭死水，即使政府年來推動大量公共工程刺激經濟也無補於事。2012年底上台的安倍晉三引入「三支箭策略」，希望以非一般方式如推高通脹預期刺激經濟，但除了最初大半年有點作用外，從去年第四季開始日本經濟又回復到了無生氣的模樣，令人質疑安倍經濟學無補於事。

要擺脫日本式的困境，要令經濟避過停滯的危機，《經濟學人》建議幾方面對策，例如向不同年齡包括長者提供更多教育培訓，削減富盛銀髮族享有的退休金，取消法定退休年齡，提高遺產稅好鼓勵銀髮族多些消費，少點儲蓄。這些建議說易行難，例如遺產稅已有不少國家大幅調低甚或取消，訓練銀髮族重投職場更可能被視為浪費。更重要的是，隨着銀髮族在選民中的比例不斷上升，他們對政策的影響力大增，政府要觸動銀髮族的權利如退休金、退休年齡不容易。只要趨勢不變，歐盟、美國未來十年大有可能跟九十年代的日本一樣，逐步掉進經濟停滯以至萎縮的局面。

前美國財長薩默斯去年夏天已指出，美國早在2000年已開始出現停滯，要靠超低利息扶持經濟，振興消費。未來十年美國銀髮族更多，老少收入差距更大，secular stagnation將難以擺脫，超低息環境將難以改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