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嘉誠「跑了」之後

去年9月，新華社旗下「瞭望智庫」發表題為〈別讓李嘉誠跑了〉文章，指李嘉誠不顧中央的大力扶持，「在中國經濟遭遇危機的敏感時刻，不停拋售，造成悲觀情緒在部份群體中蔓延，其道義的高點，已經失守」。此後，中國輿論對李氏一片責難。李嘉誠發表聲明反擊，而出走步伐一點也不受影響。

過去幾年，官媒除吶喊「別讓李嘉誠跑了」，其實更應高呼「別讓日資公司跑了」、「別讓跨國企業跑了」。在李嘉誠撤離中國的同時，荷蘭飛利浦、德國黛安芬、美國麥當勞及肯德基、日本索尼……莫不如此，不僅這些製造業巨頭，高盛、美銀等國際投資大行也陸續出售手上的中國金融機構股份，逃離中國。今年9月日本經團連訪華團，當面向中共領導人要求中方設立專門窗口處理及簡化日資撤出手續。跨國企業撤資多次引發中國工人示威，反對售給中資企業。

不過，更大震撼還是「中國玻璃大王」曹德旺出走美國，官媒再也無力高叫「別讓曹德旺跑了」！70歲的曹德旺，原籍福建，是中國最大汽車玻璃製造商福耀集團董事長，多年來捐逾60億元善款，被稱為中國慈善第一人。個多月前，他在美國俄亥俄州投資六億美元的莫瑞恩市福耀工廠正式落成，僱用逾2,000工人，《華盛頓郵報》頭版報道此事，而福耀之前已在伊利諾州開設玻璃廠，並在密歇根州設立裝配廠，總投資額約十億美元。一般相信，曹德旺之後還有更多中國民企到美國投資及設廠。

《華爾街日報》已指出，今年上半年中資破紀錄的在美國投資近290億美元，佔其三分一的對外投資。曹德旺在美投資金額在中資企業中並非特別高，項目也不特別，卻最受關注，因為他是奧巴馬振興美國製造業、呼籲美商及外商到美國設廠的重要投資，且會僱用大量美國工人，而廠房前身「通用汽車廠」見證着美國汽車業興衰，在美國非常出名。

當權者重國企輕民企
對於到美國設廠，曹德旺向中國《第一財經》解釋說，中國實體經濟成本，除了人便宜，甚麼都比美國貴，「中國製造業的綜合稅務跟美國比的話比它高35%……因此在美國做工廠的利潤比中國高（能多賺百分之十幾）。能源，電價是中國一半，天然氣只有中國的五分一。」運輸成本也比中國低，勞動力成本雖然較高，但中國上漲速度驚人。率直敢言的曹德旺一語道破中國經濟裹足不前的天機。國家統計局資料顯示，今年頭十一個月，民間固定資產投資增長3.1%，只是去年同期三分一，可謂斷崖式下滑。民間投資不足，同時間大量資金流向外國併購、設廠，中國經濟怎能好起來？

事實上，「別讓李嘉誠跑了」之後，中國當局不僅沒有反省如何改善投資環境，設法留住外資及民企，反而是「闊佬懶理」毫不在乎的嘴臉，中共中央喉舌《人民日報》官方微博就說「李嘉誠不過就是越玩越大了。天要下雨娘要嫁，隨他去吧。」這種態度充份反映當權者重國企輕民企的心態。結果，這幾年當局繼續大力扶助國企，大部份貸款流向大型國企及房地產，民企借貸成本高漲，加上人民幣貶值預期，令外資及民企加速撤走。而國企則把更多資金投入到房地產，協助地方政府把樓市泡沫吹得更大，也令廠房價格及租金更高，製造業成本就更驚人，除了關門就是出走。

一個李嘉誠走了，還有無數美歐日的李嘉誠跟着走，而一個玻璃大王出走美國，更多製造業大王會亦步亦趨，中國，只能留給國企了！

潘小濤
資深傳媒人

■李嘉誠去年因為在內地撤資而遭官方媒體口誅筆伐。